《恋人絮语》：时尚男女版《小城之春》

后后的家伙 · 发表于 2011-5-13 10:17:30

曾志伟之子曾国祥导演的《恋人絮语》，可谓一部另类范儿的爱情电影，它没有将表现的焦点放在终成眷属、移情别恋、争风吃醋、哭闹上吊这些走向清晰却新意欠奉的戏剧化桥段上，而是转而捕捉爱情故事中、通往爱的结局前，那些稍纵即逝的瞬间和闪念：相爱男女的呢喃、调笑、打闹，单恋者的狂想、绮梦、痴梦，负气男女的怨念、斗气、冷战，甚至是一闪而过永难复制的亲密眼神、欲拒还迎的偎依躲闪、气味潮热的鼻息摩挲、心如撞鹿的互相试探、爱意涌动却全无希望的凝视……

第一个故事中偷食男女林嘉欣和陈奕迅的幽会，从头到尾没提一个“爱”字，有的只是随意的聊天、逛街、回忆、倾诉和游戏，但银幕内外涌动却是人人熟悉而又几度陌生的单纯和感动，纪录般的长镜头调度，随意而贴题地传达着相恋男女的内心实在；第二个故事中洗衣女孩谢安琪的单恋，几乎全在女孩的脑中展开，褪色怀旧的画质、男角面具对真正交流的幽默阻值、跳跃而主观的场景，无时不刻提醒着观者，那些看不见的爱情，一样可以啼笑皆非、惊心动魄、肝肠寸断。第三个故事中陈伟霆的不伦单恋，最大的示爱动作，不过是对心中女神/好友母亲的越级保护和短暂拥抱；第四个故事中向佐和范晓萱对各自配偶的结伴捉奸，“缉凶”的紧张过程成了他俩不断靠近的内心的外化。

通常我们定义某人的爱情，往往会用相爱、分手、平淡来界定它的状态，其实可以被归纳的，都不是爱情，真正的爱情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。就像我们回忆爱的往事时，首先映入脑海的可能不是那些“一锤定音”的伟大胜利，而是情势正式敞亮前，那些甜蜜而纠结的讨好试探、夕阳小径上尴尬而潮热的牵手、落叶大道上随意而温暖的徜徉。从这个意义说，《恋人絮语》执意表达的正是爱情中那些真正无法言说的部分、那些只有悬置道德评判才能真正体会的生命悸动。而这，正是爱情之所以称其为爱情，而不是同情、亲情、友情或别的什么情的本质所在。

这些看似无情节、无意义的恋爱碎片，有着无数通往伟大爱情或偷鸡摸狗的可能（这也正是相当多影视作品绑架爱情的惯常手段，比如道德绑架爱情的鼻祖电影《一江春水向东流》），但它们永远进行时的跳动中，往往饱蘸着当事人永生无法忘怀的甜蜜或悔恨。《恋人絮语》将对爱情的道德评判彻底悬置，甚至在每个故事的主体部分，看不清这段感情的最终走向和结局，所有的结局都在结尾匆匆带过。对爱情来说，结局不要紧，过程才重要。爱情不分好人和坏人，道德和不道德，只分真诚和不真诚，投入和不投入。

配合絮语般的情节架构，主观视点镜头占据影片相当篇幅，恋人的眼中只有对方无比清晰，而后景统统虚焦，霓虹斑驳，色块晃动，恋爱中男女的心襟摇荡，溢出画框。《恋人絮语》中的爱情，美丽动人又稍纵即逝，犹如镜花水月，梦中倒影。如果说大部分的爱情电影充斥着动词（接吻、做爱、结婚、分手）的话，那《恋人絮语》就是一部充满形容词和名词的爱情电影，如果说大部分爱情电影中的爱情是过去和未来时的，《恋人絮语》中的爱情则永远是现在进行时的。

这部年轻香港导演的电影处女作，也许是歪打正着，却不经意接上了中国电影从未壮大却绵延不绝的“诗电影”传统，成为《小城之春》、《恋恋风尘》等同一阵营的一员。虽然有的地方稍显稚嫩，情节电影的阴魂依然没有散尽，却让人看到香港爱情电影新鲜的气象，也为不满足于《跟我的前妻谈恋爱》、《恋爱潜规则》、《非常完美》这类因循窠臼的爱情电影的内地观众，献上一份不无另类又别具看点的贺岁爱情礼包。